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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联合早报》2008-07-22

在封闭的月台谈恋爱

● 周文龙（文)

两个孤独的人，永远没有出路的状况，由此引发的各种荒谬事件和关系，以及对人类生存状态的疑惑。

　　关于《在月台邂逅》所描写的，类似“等待果陀”的故事剧情，一直是现代实验剧屡见不鲜的戏剧情境。如实践剧场数年前演出的《岛》、本地编剧人黄浩威的《欲望岛屿》等，都是这类例子。我们可以简单地将这类戏归纳在荒诞派戏剧形式底下，它们都较注重人类的孤独、隔膜、绝望等生存困境的思考，揭示人们相互之间难以沟通的现实世界。

轻松活泼，充满无厘头的荒谬趣意

　　相对于其他荒诞派作品，《在月台邂逅》显得比较轻松、活泼。由实践剧场和香港话剧团两位年轻导演郭践红和冯蔚衡执导，这部戏充满生活趣意和玩性，男女主角在受困状态中，仍能自娱自乐，并不带有如贝克《等待果陀》般对人类生存的苦闷焦虑。事实上，《在月台邂逅》更像是一部爱情戏，写出了城市人种种微妙又琐碎的男女关系。

　　《在月台邂逅》主要描写一对不相识的男女，某日早晨上班时忽然发现自己困在地铁月台中，而且整个月台空空荡荡，仿若世界末日一般。这出戏原名为《废墟中环》，是编剧潘惠森因当时香港中环站出口修路，被弄得形同废墟后，引发灵感编写的创作。整出戏的剧情，就在男女们的交谈、回忆、联想和心理幻觉中展开。

　　男女初时相识时，彼此都提高警觉地提防对方，但在一次的对话中，他们却如观众所预期般的，不仅卸下了防备的外衣，彼此更倾吐了埋藏在心中的情感恐惧。剧情发展到后来，两人已不急于离开，短暂的等待反而让他们有喘气的空间，慢慢回忆过往，也慢慢地发展彼此情感。

　　两位女导演在处理感情戏上，手法活泼，充满无厘头的荒谬趣意。其中一场戏，借用电影《色，戒》桥段，把男女关系倒了过来，女配角韦罗莎诱惑男主角邱廷辉，后者反而害怕被称为“不是男人”。另一场女主角郭沛珊和男配角王维用餐的一场戏也非常诙谐，两人在约会中，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日本游戏角色，其生动的模仿表演令观众被逗得大笑起来。

结局的“升华”只成了错乱的幻觉

　　《在》的各种荒诞情境，让演员有了许多即兴发挥的空间。邱廷辉演技生动细腻，一场“运动”的戏也展现自己肢体语言的灵活多变。郭沛珊演技这一年来进步很多，但较上个月在《漂移》的表演，她在《在》演技则比较拘谨，表情变化不够细腻复杂。倒是剧中两个配角王维和韦罗莎表现大胆抢眼，是全剧最逗笑的角色。

《在》的荒谬好笑，也间接揭示该剧心理刻画上的不足。诸如模仿《色，戒》和日本游戏角色的几场戏，虽然有趣，却予人不完整、角色欠缺灵魂之感，时而也让人觉得过于搞笑。

　　剧终男女主角脱掉衣裤鞋子，表达了要冲破生活困局的欲望，以达到形而上的升华境界。但他们的境遇并无这令人颤栗的悲剧内涵，这使他们最后的“升华”只成了错乱的幻觉，既不绝望，也不悲壮。

　　也许在这孤独的世界中，连空寂的月台也不可怕了，即使月台真的变成废墟，世界真的没有出口，我们也无妨像《在》的男女主角一样，在这短暂的生命中过渡、稍息、沉思，享受一点具情趣的爱情邂逅。